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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4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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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钟晚醒过一次,身边没有人,翻了个身,隔着一道玻璃门,看见梁序之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电脑。同样没有开灯,只有他手中的平板亮着白光,在他冷峻的脸上映出错落的光影。

钟晚没叫他,辗转片刻,又睡过去。

次日早上睁开眼,那张大床上同样只有她一个人。

外面天已经亮了。

梁序之就像是整夜都没睡觉一样,但她身边隐约有他用的那款沐浴液香味。

大概是已经睡醒出去了。

钟晚想起以前听人说,心思重的人大多少眠。

梁序之应该就是个例子。

钟晚洗漱之后下楼,听到餐厅那边有动静。

陈妈正在捣鼓早餐,和昨天一样,煎那些香肠、切烤制的面包,清洗水果装盘,在开放式的厨房里走来走去。梁序之坐在餐桌前,穿一身深灰色的睡衣,偶尔端起装着红茶的杯子,漫不经心翻着一本什么册子,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表格和数字。钟晚走过去,自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,道了声:“早。”

昨晚那种时候,他一直迫使她看着他。

钟晚记忆犹新,导致现在面对面注视他时,脑中仍浮现出当时那些凌乱的画面。

她立刻低头,去挑已经摆在桌上的一盘草莓。

梁序之抬了下眼,声线很淡,简短交代:“白天我有事。你想出门的话,还是让陈妈派车送你。”

“嗯...

钟晚咬着草莓,含含糊糊地答应。

片刻后,她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五,明天下午开始,她都有拍摄。

钟晚定了定神,看向他,“我今晚或者明早要走,回港岛拍戏。

梁序之也是知道她拍摄的日程安排的,她只是提醒,怕他忘记。

陈妈又端了几个盘子过来。今天的早餐比昨天还要丰盛,大清早的,居然还有现烤的葡式蛋挞和焦糖蛋白布丁。钟晚用盘中的湿毛巾擦了手,拿起一只看起来酥脆金黄的蛋挞。

梁序之这时才阖上那本资料,语气中情绪不明,似带着笑意,或是暧昧,但又没半分温度,“怎么,现在还分不清主次?”钟晚一时无言,把那枚蛋挞放回自己盘中。

的确,以他们的关系,他在她身上的花费,对她而言,拍戏应当是次要的,陪他出差反而是更主要的。更何况,梁家的集团是朱粉壁画最大的投资方,就算是她的戏份都延后,让剧组重新安排,多出的人员、场地、设备等一应开支,耗费的也都是他的钱。她顿了下,“但我也挺想好好拍这个电影的。组里其他演员都算是我的前辈,我用您的关系占了主角的位置,也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...钟晚又用果叉叉了一颗草莓,放到他盘中,也扯扯唇角:

"分得清啊。

梁序之抬杯喝了口茶,不疾不缓地出声:“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?”

“那倒也没有。”钟晚斟酌着,轻声说:“既然接了这份工作,只想对得起自己。”

这话也许还是自相矛盾,她再次拿起盘中的蛋挞,琢磨还能说些什么。

演员这行,在梁序之这样的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,但钟晚本人还是来当做一个正经职业认真对待的。尤其这部电影的编剧、导演,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,也都尽心竭力地在为创作努力。

梁序之注视她两秒,看到她此刻故作云淡风轻,但又坚持着什么的表情,放下茶杯。

正欲开口时,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,他接起来。

“什么事。

钟晚似是专注地在吃那枚蛋挞,听见他电话里好像是林叔的声音,告诉他什么人提前到了,正在哪里等他,司机已经候在别墅门口。梁序之应了声:“知道了。”

而后,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,淡漠道:“跟康总说,我二十分钟后到。”

话毕,挂了电话站起身,取了手杖,看一眼钟晚,但没说话,往门外走。

陈妈一回身瞧见,“哎哟”一声,把刚切好的法棍和另一杯饮品打包装好,拎着纸袋追了出去。

餐厅只剩下钟晚一人,除了满桌丰盛的餐点,还有花瓶中精心插着的几枝花草,复古雕花

卡其色瓶身,里面搭着淡黄和浅粉的花,娇艳欲滴,几枝雪柳叶高高延伸出去

钟晚伸手去摆弄两下,忽也觉得寡淡。

她的手机壳背后还是空的,只有新换进去的吸水垫纸。

钟晚拿起手机,恰收到阿白发来的信息,提醒她明天下午的拍摄尽量别迟到。

她在心里叹一声气。

梁序之惯爱打哑谜,刚才的态度,也不知同没同意她回去拍戏。

不告而别,又好像摆明了在跟他对着干。

一上午的时间,钟晚仍然在别墅里待着,有时去后院逗兔子,有时从客厅的书架上取一本英文原版的小说,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翻看。好在,午饭后,前院里开进来一部车。

陈妈听到动静出去看,又快步走回来,“钟小姐,找您的。”

"我吗?”

钟晚愣了下,出门去。

来人是林叔,下了车,迎过来笑说:“梁先生让我接您回港岛。

而后问她,需不需要时间整理行李,也不着急。

钟晚受“宠”若惊,顿了一秒说:“那我上楼拿一下行李箱。稍等。

下楼时,陈妈又给她打包了两大袋她自己做的点心,比蛋糕店里卖得还要精致。

回程不赶时间,林叔载着她过关,要再换一部港牌的车。

路上,钟晚说:“林叔,其实打个电话,我自己约车回去也行,不用你特意跑这一趟的。”

林叔笑:“梁先生那边也不用我帮忙,生意上的事,有集团的助理在。而且,也是梁先生交代我送您的。钟晚安静片刻,还是问:“他怎么说的啊...”

林叔:“就说您明天还要拍戏,让我先送您回去。

他顿了下,掠过了大部分商业相关的信息,笑着解释道:“澳城的事梁先生估计还要忙几天,所以不能跟您一块儿回。”钟晚靠在座椅上,也没多言,只淡笑说:“梁先生确实忙,每天早出晚归的。”

林叔叹了声气,“是啊,这么多年都是这样。毕竟万泰这么大个摊子,可有的是要忙的事,各个也都不是容易的。”没到晚饭时间,林叔就将钟晚送到了酒店楼下。

刚送到,又忙不迭赶回澳城。

三相对比,钟晚感觉她的日子还算是清闲了。

当然,开始拍戏,她就不这么想。

次日下午,是她和靳峰鸣的对手戏。

这场戏中,男女主角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卧底身份,但还是渐生情愫,无奈都以为对方和自己立场不同,只能压抑心中萌生的感情。没有旁白,内心的情感波动都体现在眼神、肢体动作和台词中。表演难度很高,而且这场地是两人第一次独处,情节在这部戏中很重要,导演也严格要求。两条之后,钟晚还是没演出导演要的感觉。

她看着刚才那两条的回放,导演在一边说:“你这个克制是表现出来了,但没有表现出克制背后的情绪,就是对爱情的压抑、纠结、挣扎、无奈,你明白吗?”钟晚深吸一口气,先道歉:“对不起张导,我再想想。”

张导:“没事,我预计里这个镜头也得有十多条才能过,你再酝酿酝酿,慢慢来。

钟晚坐在角落自己对着空气找感觉时,靳峰鸣过来了,穿着拍摄的戏服,军绿色棱角锋利的大衣。钟晚闻声抬头:“张导叫了吗?”

靳峰鸣点了支烟,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,“没。”

有了前几场戏的基础,靳峰鸣对钟晚的态度有轻微的改观。

虽然是硬塞进来的新人关系户,但跟他之前合作过的那几个相同性质的年轻演员不同,起码有点专业态度。钟晚松一口气,继续自己放空琢磨。

靳峰鸣那根烟抽完,笑了下:

"你还是年轻。演戏就算再有天赋,也需要点生活阅历,尤其是电影。"

钟晚不知能说什么,附和道:

“是啊。

他说的也没错,其他方面的阅历她多少有点,在感情上,几乎就是一片空白。

之前的青春校园网剧没这种复杂的桥段,可朱粉壁画里面的感情戏完全不一样。

靳峰鸣说:“我也不是科班出身的。一开始只演戏,尤其台词多点的角色,只能用古典主义的表演方式,回想自己生活里的经历,代入去演。他又点了支烟,

“你试试?"

钟晚面露难色,...难就难在,我没什么类似经历。

“怎么会没有。”靳峰鸣站起身,笑了,“万泰的梁董,多好的素材。

他说话惯没什么忌讳的,但也没恶意。说完,就拿着烟去了室外。

"..."

在其他人看来,梁序之对她而言,确实是代入这种感情最好的素材。

一个不应该产生爱情,却最有可能按捺不住生出情意的人

但钟晚潜意识抗拒在表演的时候想到他。

用剧本里的角色入戏,导演一喊咔,她也自然而然地走出去。

可如果曲线救国,用梁序之来入戏,那拍摄结束后,回到现实,在他们的关系中,她又要如何自处。任何爱情,通常都是始于幻想。

所以她最应该扼制的,就是幻想。

钟晚最终还是以编剧塑造的角色和剧本情节为蓝本,代入情景反复沉浸之后,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。最后一条,男女主角站在在空无一人的剧院门口。

女主角笑着问:“明天有我的演出,晚上八点,沈将军会来吗?”

男主角双手抱臂,“你希望我来吗?

“希望。但希望本身就是个骗子。”

“也许我才是骗子呢。

“时间不早了。沈将军,你该回去了。”

“也好。你进去吧,被人看到,会影响你的声誉。

“我这样的人,哪还有什么声誉可言。”

男主角没再说话,转身离开时,女主角叫住她,“欸一一明天...

“没什么...晚安。”

“什么?''

剧院门口有人造的雪景,一片一片,从天上纷纷扬扬落下。

这个镜头还有最后一段女主角的眼神戏,钟晚注视着男人离去的背影,摄像机拉进。

她知道应该讲自己置于什么样的情绪中。

可这时,脑中浮现出的,却是梁序之的影子。

昨晚,他背对她,站在阳台抽烟的;乌继山教堂,外面大雨滂沱,他坐在祷告台前的;旺角的赛马场,他在那扇单面玻璃后远处,张导笑着喊“咔”,“行了,保一条。”

钟晚肩背上的力一卸,听着周围嘈杂起来的人声,环着手臂倚在剧院门口,阖上眼,将脑海中那模糊的身影抹去。最近几天,钟晚的拍摄通告排得很密,几乎从早到晚都没有闲着的时候。

因为港岛天气观测站发来预告,大概一周后会有台风过境,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。

梁序之应该还没有回港岛,钟晚在现场等的时候,刷到他在澳城的新闻。

新闻中提到他的名字,但没有照片,内容是万泰集团的董事长在澳城签约,落地一期商业项目,在商圈内新添一家超大型的万泰购物钟晚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,除赌厅的投资外,他这几日在澳城都忙些什么。

连续几天的拍摄结束,台风预警也来了,就在明天。

街上建筑物的玻璃门窗上都贴了米字型胶带。

钟晚下午从片场回酒店时,刚进大厅,接到林叔的电话,问她在哪,而后让她在房间等着,梁先生已经在回程路上。这次倒是没让她上楼。

阴天,外面光线暗淡

钟晚挂断电话后,去浴室洗了个澡,又出来给花花草草浇一遍水,就听到敲门的声音。

一开门,看到梁序之的脸,一如既往的清冽而淡漠,穿了身深灰色的大衣,里边是黑色的半高领毛衣,禁欲系的风格。她放下浇花的长嘴壶,擦干手,快步去到门口。

"在忙什么。”他问。

钟晚给他取来拖鞋,接过他手里的羊绒围巾,笑道:“在浇花。我也刚从片场回来。”

“还以为马上刮台风,您这几天会留在澳城。

梁序之看她一眼,“不希望我回来?”

钟晚有一瞬的失神。

当时剧本中那句台词,和他的问题很相似。

“希望啊。”钟晚很快恢复正常神色,用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去回答:

“但也不是我希望了,您就会回来的。”

梁序之未给出回应,往里面走,把手杖也直接搁在柜子上,看见她房间里别致的布置时,视线停了几秒,评价:"如果不是提前知道,我都看不出这是万泰的酒店。”

钟晚很自然地领他参观,笑着说:“我怕长住在酒店会很没有安全感,稍微布置一下,有点家的样子。平时保洁阿姨来打扫也让她不用动这些。"

梁序之缓步随她转完了这一百余平的小房间,戏谑道:“你可能选错了职业。”

说着,随手拿起她摆在柜子上的小玩偶,一模一样的粉头发小人,站了一长排。

钟晚笑:“如果没拍戏,我可能会找份出版社的编辑做做,副业跟朋友拍视频。也许就会有家居和好物分享题材。梁序之没作声。

钟晚才意识到他可能完全不了解视频博主、好物分享这些东西,笑了下,说去给他泡茶。

这时,梁序之手机响了声,他拿起来查看,是林叔发来的消息,说梁虹姗邀请他去她女儿下个月的生日宴会。他正准备回没空,似是想到什么,又将那两个字删了,看了眼厨房方向。

钟晚在厨房等着水烧开时,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
她一回身,梁序之靠近,而后她毫无防备地被锢在流理台边上。

清冷的檀木香也扑面而来。

近距离无声对视片刻,钟晚有些不自在,说不出什么感觉,像是要坠进他的眼眸中。

想了想,她主动踮脚,抬头去吻他。

梁序之像是故意逗她一般,别开头,躲开了,唇角勾起一抹笑。

钟晚唇畔划过他的脸颊,刚从外边回来,微凉的触感。

梁序之看到她耳根逐渐发红。

身后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,在寂静的房间中发出“咕嘟嘟”的响声,存在感十足,热汽弥漫在半空中。钟晚局促地攥了下衣角,想转过身去倒水,被他钳住肩膀,动弹不得。

这时,梁序之提起一件这种气氛中,很突兀的事

“下个月我有个表妹过生日,会办个小型的宴会,你想去吗。”

梁序之问这句话时,仍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,静静看着她。

钟晚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,还是先确认道:“您表妹?”

梁序之不动声色,语速缓慢地说:

“她叫纪温迪。

“之前跟你参加过同一个节目,这次的电影她也演了个角色,你们应该认识。”

钟晚沉默了两秒。

像是天上突然掉了一张巨大的馅饼,还恰好就是她最喜欢的口味

钟晚犹豫着说:“...我都可以,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跟您一起。

梁序之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,捕捉到那一要那她未来得及掩饰的惊诧。

他松开手,毫无温度笑了下说:“看到时候的安排。”

钟晚顿了下,而后点头,"好。"

她泡好乌龙茶,递给梁序之。

他端着茶杯出了厨房,往起居室的方向走,嗓音清淡散漫。

“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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